“走!到我帐中,事稠也。”径自腾腾大步去了。白起向嬴稷一躬:“栎阳令迅雷飙风,大秦有幸也。”嬴稷笑了:“这个舅父我还是五六岁时见过的。但有将军,嬴稷何虑?你去。”白起一声告辞,匆匆去了。
白起走进书房时,魏冄正伏身大案端详一幅羊皮大图。
白起走近一瞄魏冄目光所向,慨然拱手道:“公若担心,白起亲率锐士千骑迎接蓝田将军。”魏冄抬起头大手一挥:“精铁用在刃上,接他作甚?将军且坐,你有更要紧事。”白起席地坐在案前思忖道:“也是白起思虑不周:蓝田将军地理不熟,若有意外,白起何堪?”魏冄哈哈大笑:“如何老叨咕此事?我就是等着他遭遇袭击也,偏是我想不出此人来路,所以疑惑,将军且莫多心。”白起困惑道:“蓝田将军遭遇袭击,难道是好事?”魏冄皱着眉头道:“蛟龙一出水,我心便安。这种事打得越准越好。他不露头,你却找谁?”白起恍然道:“依公之言,袭击蓝田将军护卫的王驾,便是谋逆铁证?”魏冄拍案笑道:“正是!疑人谋反,秦法可是不能治罪。”白起不禁感慨:“公英明也!若如白起,只知打仗,何能虑及战场之外?”魏冄不禁大笑:“将军未免自谦。魏冄一见将军,便知白起将成大秦栋梁。若无将军,这场大事任谁也拿不下来。”白起素来端严厚重,红了脸拱手道:“公谬奖白起,愧不敢当。”魏冄揶揄笑道:“魏冄只会刻薄人,谬奖之事历来不做。今日你我初识,魏冄一句断言:你我同心,大秦无敌。”白起慨然拱手道:“有公在前,白起服膺。”魏冄拍案大笑道:“快哉快哉!得将军此言,魏冄当浮一大白也。”白起笑道:“改日大白。今日听公号令。”
魏冄笑容立即收敛,指点着案上大图道:“我已得到三处密报:其一,赵国廉颇兵出晋阳,企图进犯河西;其二,蓝田大营八千铁骑被左庶长嬴壮调出,去向不明;其三,嬴壮封地一千余老兵,秘密分批进了咸阳。将军以为,这三件事关联如何?”目光炯炯地盯着白起,似乎在考校。
白起毫不犹豫道:“这一目了然:以赵国进犯为夺位时机,八千铁骑镇外围,一千老兵夺宫廷,使我内外不能兼顾,彼却一举成势。”
“正是如此。嬴壮这厮歹毒!”魏冄站了起来,狠狠骂了一句。
“白起敢问:八千铁骑何人领兵?”
“裨将嬴显[4],还是个王子,直娘贼!”魏冄又骂一句。
“公不知嬴显何许人也?”
“何许人也?”魏冄双目突然圆睁,凌厉地盯着白起。
白起低声道:“嬴显本是前军部将,我接掌前军后查看过国尉府文档,嬴显是当今王子同母庶兄,芈王妃亲生子,十年前从楚国入秦从军。”魏冄惊讶得又气又笑:“你是说,这小子是老夫外甥?”白起点头不语。
魏冄一时焦躁,绕着书案转了两圈突然站定:“不用理睬。但人谋逆,老天也救他不得。”白起拱手道:“嬴显也是猛士名将,素来没有歪斜行迹。白起之见,此事可能有解。”魏冄目光一闪:“你且说来。”白起一阵低语,魏冄不禁拍了白起肩膀一掌:“想得妙。白起大将之才也!”拉着白起入座一阵密商。不久白起匆匆去了。魏冄从庭院绕过影壁,直然来见嬴稷。
灯火大亮,嬴稷正在案前擦拭那口须臾不离的吴钩。突然,庭院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,嬴稷仔细倾听,依然专心地擦拭着吴钩。“魏冄参见新君。”灯光一摇,魏冄高大的身躯带着风站在了案前。“舅公到了,快请入座。”嬴稷恍然站起,放下便是一躬。“国君无礼于人。日后无须如此。”魏冄坦然入座,又一挥手,“坐了,大事要紧。”嬴稷席地坐在案前:“舅公请说。”
“第一件,”魏冄直截了当,“你将即位,日后毋得以舅公称我。君是君,臣是臣,莫使魏冄成千夫所指。”嬴稷刚应了一句是,魏冄便转了话题,“第二件,你母可曾对你说起过嬴显?”嬴稷目光一闪,思忖点头道:“说过。是嬴稷同母庶兄。只我尚未见过。”魏冄手指叩着书案道:“她晓得嬴显在军中为将,没有叮嘱你找他?”嬴稷摇摇头:“没有。母亲只说,大事悉听秦王遗命。”魏冄不禁皱起了眉头:“如此说来,嬴显撞在了刀口上。”嬴稷惊讶道:“舅公此话何意?”魏冄阴沉着脸道:“他为虎作伥,领兵助逆。”嬴稷恍然道:“想起来了,母亲给显兄有一信,舅公交给他。”说着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一个泥封竹管,“母亲也没说写了甚,只说交给他便了。”
魏冄显然有些不悦:“如此大事,如何等到我来问才想起,孩童心性。”接过竹管右手拇指一掰,“啪”地剥去了泥封,抽出了一卷白绢。嬴稷阻止不及,惊讶道:“剥去泥封,显兄岂不起疑?”魏冄盯着嬴稷道:“非常时刻,不能以妇人之仁坏事。她写得有用,我自会让嬴显相信。否则,不如不送。”说着低头浏览,一眼瞄过脸上已舒展开来,两手利落地将白绢卷起塞进了竹管:“也许管用。”站起来一拱手:“我去分派了。你只管放心将息,舅公保你月内即位。”不待嬴稷回答,大步匆匆地去了。
二、飘风弗弗 迅雷无声(2/2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